广州翻译公司告诉您“你到底要什么”
杰平老是忘不了第一次去女友家的情形。
那条不长的巷子,对他来说简直如同一条不见天日的长隧道。尽管是初夏的傍晚,在小巷里走上几分钟,已让他汗流浃背。女友开门见状惊叫;“谁让你跑着来啊?”他苦笑道:“不是跑,也不是走,是踩高跷来的。”他指了指身后,女友探头一望全明白了,他是被巷子里的邻居们看出了一头汗。
杰平没结婚时就发誓,他以后的家,一定要和这样的小巷划清界限。他不怕每天上下班路途遥远,一定要住到一个绝对安静、邻里不相往来的地方。
结果杰平没来得及寻找理想新居,就来到了美国。不几年,美国生活成全了他的心愿。每天深圳翻译公司饭后,他都在幽静无人的小区散步,边走边有几分陶醉。杰平的“尊重隐私权”,成了他日日高举的旗帜,也成了他对新来乍到的同胞们的谆谆教导:“美国文化强调‘个人’,和我们一贯的大集体主义不一样。第一件事要做的,就是尊重别人的隐私权。人家的事,他不说你千万不要主动关心。”
这些年,他的确特别尊重别人的隐私,完全不做“包打听”,更不说三道四。谁家出了新闻,不论红的白的,他都不在奔走相告之列。不过他家车库门忘了关、垃圾桶忘了收,甚至炖牛肉忘了关火而烧出了缕缕青烟,也压根儿没有人主动关心一下。杰平对这样的“宁静”,倒是接受得心平气和。他认定这是“个人主义”的原则之一——每个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,每个人尽量不依赖他人。
有了这份信念,杰平越发对中国同胞的习性看不顺眼。其他州的老同学中转飞机请他接送,小姨的表外侄留学求他关照,以及熟人托他对附近一个几近崩溃的中国家庭做撮合,他听了都愤愤然:“什么时候你们才能学得会?美国人会这么做吗?!”
但今年开春,突然一件事让他乱了方寸。
他有个表妹,一家就住在十几里外的邻城。一日杰平接到电话,听说表妹夫年纪轻轻得了癌症,而且已入晚期,不禁深为震惊,晚上入睡后,杰平居然梦见一个怪物,一张巨大的黑翅膀舞啊舞的,吓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梦醒以后,杰平想到表妹日夜被这样的黑翅膀笼罩着,想到人的生命竟会如此脆弱,凄然得险些落泪。他连续几个星期,又是电话慰问,又是去医院探访,又是设法为表妹夫的病情查询资料、购买药物。
由于种种原因,表妹一家不愿意向老朋友老同学公布病情细节,所以杰平成了表妹的主要帮手,他几乎搭进了所有的业余时间,和表妹轮流守护在病房。
一天表妹夫病情恶化。正当医生打算和表妹谈话时,表妹夫的一帮中国熟人蜂拥而至。杰平本能地挡住他们:“医生要和他太太讲话,咱们还是尊重人家,不要参与……”话没说完,他伸出的胳膊被人按了下来。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大步向前一跨,对他吼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,可以这么等着?我们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。我们这帮同学,毕竟都是学医学药的博士。大家已经开过几次讨论会了,为他的病,我们都急死了!”杰平有点儿不高兴,心里嘀咕:“中国人就是不知道尊重别人,换上美国人,肯定客气地远远站着,还会说声‘sorry’……”
这件事,杰平本想找个机会和表妹一家议论议论,可是没来得及谈,表妹夫的病情就如泰山崩顶,一瞬间领着表妹夫去了黄泉不归路。表妹夫昏迷之前,竟然不会说讲了十几年的英文,一张嘴就是中文,无论美国护士怎么问,他都只用中文作答。在表妹夫病危的那段日子,杰平悲哀地意识到,在异乡陌土,得了绝症,真像坠人深渊,可以依附的东西是那么少,如同沿着光滑滑的陡壁坠落,什么也抓不住。
后来在医院的过道上,杰平再次遇上那个曾经对他吼叫的中国老乡。一个男子汉,听说老同学不再醒来,当众掩面呜呜哭了起来。杰平此时觉得,还是同胞的那点儿人情暖人心扉。杰平蓦然想到,也许多了几分“距离美”,就必定会少了几分不顾一切的主动关心。远远站着的美国人,大概此时只会客客气气地说“sorry”吧。国人的热情,和平时的近距离,是不可分割的连体包装:想要,就得全要啊。
追悼会开完,美国同事向他打听。同事们觉得,中年才移民出国的家庭,把祖上的根都留在国内了,平安时不觉得,遇上这种惨剧,可能会很凄凉无助。
杰平怀着诸多感慨,向美国同事讲述:“亲戚的确就我一个,可是来了近百人参加追悼会,一共有30几个大花圈,每个140美元以上,还有十几个小花圈。有些人是连夜开车从纽约赶来的。”看到美国同事惊愕的目光,他又不无自豪地补充:“两三个星期了,我表妹没有做过饭,每天傍晚,家门口就有一包饭菜,都是附近的中国家庭轮流值班做的……”不料美国人说:“干嘛呢?去快餐店也花不了几个钱。”杰平只觉得一阵愤懑,直想对他吼:“去快餐店,你买得来人情温暖吗?”